2015年伊莉莎白霍姆斯31歲,這一年伊莉莎白踏上了人生巔峰,蜂擁而至的媒體將她捧上神壇,《富比士》把她評為「全球最年輕、白手起家的女性億萬富翁」,《時代周刊》提名她為「2015 年最具有影響力的100大人物」,《財富》雜誌將她評選為「年度商業家」,《Inc》封她為「下一個賈伯斯」。

創投公司和投資人紛紛送錢,到她白手起家的生技公司Theranos賽諾斯,包括傳奇創投家:唐納˙盧卡斯(Donald L. Lucas)、甲骨文公司創始人:賴瑞˙艾利森(Larry Ellison)、媒體大亨21世紀福斯公司董事長:魯伯特˙梅鐸(Rupert Murdoch)

董事會更是聚集了知名學者與政界名人,像是史丹佛工學院院長:錢寧˙羅伯森(Channing Robertson)、美國前國務卿、兼財務部長:喬治˙舒茲(George Shultz)、美國前國務卿:亨利˙季辛吉(Henry Kissinger)、美軍中央司令部部長:詹姆士˙馬蒂斯(James Mattis)、美國參議院,軍事委員會,前任主席:山姆˙楠恩(Sam Nunn)、美國前國防部長:威廉˙佩瑞(William Perry)、全球知名律師:大衛.波伊斯(David Boies)

熱錢湧向賽諾斯,使得公司市值達到90億美金,而擁有一半股權的伊莉莎白,個人身價達到45億美元,媲美鴻海總裁郭台銘的身價。

然而在同一年底,因為<<華爾街日報>>的一則報導,使得伊莉莎白從神壇殞落,女神自此變為女妖,賽諾斯公司估值也瞬間歸零,而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,我們要從她18歲進入大學時說起。

惡血線上看

展露頭角

伊莉莎白是一位兼具美麗與聰明的女性,中學時代就展現出她天才的一面,各科成績一直保持在全 A 的紀錄,還能說出一口流利的中文, 17 歲時她以總統獎錄取史丹佛大學化工系,並且獲得每個月3000 美元的科學研究經費。(2002年)

伊莉莎白在選修,工程學院院長錢寧·羅伯森(Channing Robertson)的課堂中,羅伯森被伊莉莎白充滿決心與積極的態度打動,於是破例讓僅僅只是大一新生的伊麗莎白,進入實驗室與博士生們一起工作。

2003年大一暑假時,伊莉莎白到新加坡˙基因體研究所的實驗室實習,當時SARS肆虐,伊莉莎白負責在血液樣本中檢驗病人檢體。

從新加坡回來以後,透過這次經驗以及先前課堂所學,伊莉莎白花了五天的時間,設計了一款可診斷又能治療的藥物注射貼片,並且申請了人生中第一項專利,這項專利讓羅伯森院長和實驗室博士生十分驚艷。之後伊麗莎白決定輟學創業,羅伯森院長雖然鼓勵她先完成學業,但還是支持她的決定,並且擔任她公司的董事會顧問。

進入軌道

休學後伊莉莎白用自己的教育基金,創立了Theranos賽諾斯生技公司,也就是英文單字「治療」(therapy)和診斷(diagnosis)的組合字,隨後以前在史丹佛實驗室,一起工作的博士生加入公司一同研發設計。

但是一個貼片要同時做到診斷跟治療的功能實在太難達成,伊莉莎白將這個想法詢問史丹佛醫學院教授,菲麗斯˙嘉德納(Phyllis Gardner),但教授覺得這個方式不可行,最後伊莉莎白捨棄貼片模式,將功能縮減為單純診斷,並且將診斷機型設定為,類似糖尿病,血糖檢測機的手持裝置,但是能夠檢測更多物質。在此同時,伊莉莎白動用家族人脈與親友關係,以販賣夢想的方式,募得了600萬美元的第一輪資金。

經過一年半,到了2005年底原型機取得了小小進展,稱為賽諾斯1.0,透過手指扎針取得少量血液後,將血液樣本放入一個厚卡匣內,再將卡匣放入讀卡機,讀卡機從很小的通道將血液擠壓後,流往不同小井,然後進行血液分析。這時員工人數成長到了二十多位。

之後伊莉莎白招募了業界多位頂級生化與工程人員,但是伊莉莎白的目標是透過指尖扎針的微量血液,經由一台像印表機大小的機器,就能檢測超過200項健康與疾病指標,包括癌症與多種傳染病,讓未來家家戶戶就可以在家中執行健康監控。

這樣的願景是美好的,但執行上因為過少的血液量與過多的檢測項目,使得進展一直無法突破。並且這種具有特別通道與小井的卡匣,製作成本很高,一個要價200美元,而且只能使用一次,於是第一輪資金的600萬很快就燒光了,不過隨後900萬資金又到帳,2006年底第三輪融資又募得了3200萬美元,這時候賽諾斯的估值達到一億六千五百萬美元。

與藥廠合作

因此當實驗室埋頭在研發的過程,伊莉莎白的主要工作就是到處找投資人,不過最早的投資對象主要是創投公司、私募基金與個人投資者,到了2006年後,22歲的伊莉莎白開始將觸角伸向製藥廠,像是諾華製藥(Novartis)、輝瑞藥廠(Pfizer)。

為了爭取跟藥廠合作,賽諾斯1.0,微流控檢測技術,還沒有成熟的時候,只要爭取到和藥廠有見面機會時,伊莉莎白就帶著技術人員硬著頭皮展示,但是讀卡機時常故障,於是當故障時,電腦螢幕上他們便用事先預錄好,有結果的檢測畫面,蒙騙過關。

2007下半年,賽諾斯爭取到和輝瑞在田納西的小型合作計畫,他們將賽諾斯1.0微流控檢測機,放在病患家中自行檢測血液,這項計畫,是檢測三種特定腫瘤蛋白質,透過遠端監控系統,檢測結果傳到賽諾斯加州辦公室,經過他們分析後再傳給輝瑞。

除了學者、大型投資機構、知名投資者的護航,開始加入藥廠的合作計畫後,賽諾斯的願景與技術可信度,跟著往上提升。但同時,這也使得伊莉莎白變得更心急沒有耐心,當有員工質疑輝瑞的田納西計畫還不成熟時,她會馬上動怒開除員工,而部分員工在知道系統還不成熟,就要進行人體實驗,覺得這跟最早的初衷不同,於是陸續離職,自此後賽諾斯內部就一直呈現人員快速流動的現象。

愛迪生

並且為了讓檢測機,上線時能夠正常運作,伊莉莎白召募新的工程團隊和舊團隊形成對抗局面,舊的工程團隊一直專注在改善,血量過少的微流控檢測技術的改進,而新團隊則是著重在自動化部分,於是採購了自動點膠機器人,透過機器人手臂吸取血液與稀釋血液,然後進行檢測。

雖然因為血液量太少,以至於檢測不精準的根本問題還是沒有改善,但是在看到新的機型後,伊莉莎白於是捨棄了舊的微流控檢測技術,直接採用新的機器手臂模式,並且將它取名為愛迪生,同時將舊的工程團隊開除。

有了新的機型後,剛從蘋果公司挖腳來的設計人員,這時候正好派上用場,於是為愛迪生設計了黑白相間的外殼,加上觸控螢幕,這下伊莉莎白更樂於將愛迪生帶出去外面展示,不過實質的檢測問題一直沒有顯著改進,因為伊莉莎白堅持,只能用微量血液的採集檢測模式。

迷你實驗室

2010年初,伊莉莎白和美國最大零售藥局:沃爾格林(Walgreens)以及喜互惠(Safeway)高層,洽談賽斯諾的檢測技術,雙方高層都被伊莉莎白精湛的演說,以及一滴血就能檢測超過200種健康和疾病指標,而且只需要一個小時就能看到報告。

這種顛覆性的技術吸引,於是兩家藥局,競相向賽諾斯簽訂門市血液檢測服務,並提供一億美元創新服務費與七千萬貸款。

有了兩家大型零售商結盟,伊莉莎白必須面對現實問題,加上當時市面上已經有一款,可攜式血液分析儀Piccolo Xpress,只需要12分鐘就可以執行31種血液檢測,而愛迪生到目前的進展只能進行免疫檢測。

於是她趕緊召募新的機械工程師,他們將西門子…等,現有的診療設備商業儀器,進行反向工程,了解機器內部運作後,再將尺寸縮小,放入印表機大小的機殼內,2011年底這款原型機誕生了,稱為迷你實驗室 MiniLab。

但是因為伊莉莎白一直延宕和兩家藥局的展示工作,所以當這款機型一出來,還沒有進行全面的測試和微調時,伊莉莎白和總裁桑尼,就急著帶著秘密實驗室出去展示,並且誇耀迷你實驗室能夠執行,傳統機型超過200種血液的檢測工作。

自從2007年底,跟輝瑞在田納西癌症病人家中,進行檢測合作起,公司員工快速流動,於是2009年,伊莉莎白招攬,秘密戀人桑尼,加入賽諾斯擔任總裁一職,不過桑尼的管理能力很有問題,常以恐嚇跟威逼的方式,以至於人員流動更大。

2012年初,迷你實驗室還沒有進行測試和微調,但是主要的工程人員都離職了。這之後資深以及具有資歷的員工幾乎都離職的差不多,新進的員工越來越年輕,有經驗的人越來越少,但是公司員工人數越來越多,最多時達到800人。

2013年和沃爾格林藥局的合作案已經拖延了三年,門市的健康中心再不運作,合作案恐怕就要告吹了,所以在當年9/1伊莉莎白讓機器,在亞利桑那州,強制上線,但是迷你實驗室的檢測問題還是沒有解決,所以賽諾斯拿出愛迪生,做為門市現場,扎針的血液檢測儀器,但是愛迪生只能進行免疫檢測而且誤差很大。

於是他們以部分血液檢測項目,還在實驗階段為藉口,要求除了手指扎針,另外還得透過靜脈抽血的方式留存一管血,然後透過快遞將血液樣本送回實驗室,再以西門子商業儀器進行檢測,但是其中很關鍵的問題還是血液量太少,於是變向方法就是使用食鹽水稀釋,但過度稀釋的結果使得檢測不夠精準。

矽谷獨角獸

沃爾格林門市健康中心開幕前,董事會成員前國務卿喬治˙舒茲,將伊莉莎白推薦給<<華爾街日報>>資深主編,於是隨著報導和沃爾格林門市中心開幕,伊莉莎白更進一步被推向了矽谷舞台最前方。

此後各大媒體爭相報導伊莉莎白, 歐巴馬 (Barack Obama) 總統甚至指派她擔任美國全球創業大使,副總統拜登親自參觀賽諾斯紐華克廠區,哈佛醫學院也邀請她加入榮譽學者群,伊莉莎白的聲勢如日中天。這時候賽諾斯估值達到90億美元,而擁有一半股權的伊莉莎白身價則達到45億美元。

不過這個強制上線的舉動,使得數名員工選擇離職,每位離職員工,賽諾斯都要求簽訂一份非常嚴格的保密條款。

伊恩·吉本斯之死

賽諾斯創立的時候,伊莉莎白的指導教授羅伯森,為她推薦了一位優秀的血液檢測專家,伊恩·吉本斯,他的專長是免疫檢測,所以這就是為什麼愛,迪生檢測儀主要的檢測功能是免疫檢測。不過當伊莉莎白急著和藥局合作,門市檢測服務時,伊恩對伊莉莎白感到很沮喪,並且跑去找老朋友羅伯森訴苦。

沒想到羅伯森將這些話告訴伊莉莎白,從此以後伊莉莎白開始將伊恩降職,並且將他孤立,邊緣化,還使他失去自己的辦公室,也不再被允許參加決策。而伊莉莎白擁有的88項專利,幾乎都是和他聯名,之後在一場專利訴訟案上,伊莉莎白要求他不准出庭,之後更要求他待在家裡,不用去上班,於是2013年5月中,伊恩選擇自殺。

伊恩的妻子將伊恩過世的消息轉達給伊莉莎白的助力,但沒有得到公司任何慰問,只收到公司由律師寄來的電郵,要求她將伊恩的公司筆電和手機,以及機密文件寄回公司。

英雄的最後掙扎

伊恩過世後,史丹佛教授菲麗斯安慰他的妻子, 閒談中大家開始質疑賽諾斯官方宣稱的檢測能力。這時候剛完成一篇長篇,聯邦醫療保險系列報導,的華爾街日報記者,約翰˙凱瑞魯(John Carreyrou),手邊沒有寫作題材,而一位病理法律˙部落客提醒他,賽諾斯宣稱的診斷準確度很值得商榷,於是在質疑者提醒下,他開始展開調查,並且連絡上伊恩的妻子,以及菲麗斯教授。

之後更試圖聯絡離職員工,多數員工因為簽訂保密協定而不敢表達,少數則匿名表達想法,其中有幾位特別看不過去賽諾斯作法的員工,和盤托出公司與檢測儀的問題。

為了證明檢測不準確,約翰從網路上收集,抱怨賽諾斯檢測結果的醫生,並且特地到亞利桑那州拜訪多位醫師,也特意透過醫生開立的檢驗單,到附近的沃爾格林門市進行檢測,同時到大型醫院進行檢測,以便增加樣本數量,之後收到兩份報告單,果然有幾個項目檢驗結果不一致。

在刊登報導前,有一個『不驚訝原則』,於是華爾街日報記者約翰,將80個問題羅列後傳給賽諾斯,希望能得到說明,但得到的是賽諾斯,透過美國最知名律師,大衛˙波伊斯(David Boies)為代表的龐大律師團,大陣仗的要求約翰撤下這篇報導,並且不斷以商業機密等含糊的方法回答問題。

同時當時接受採訪的離職員工、醫生甚至病患都受到律師團的嚴重威脅,甚至跟監。伊莉莎白也親自請最大投資者,同時也是華爾街日報,母集團董事長,魯伯特˙梅鐸,將這則報導壓下來,不過梅鐸不願意插手,他認為報社會秉公處理。

轟然倒塌

2015年10月15日「最具價值新創公司的掙扎」(A Prized Startup’s Struggle)刊登於華爾街日報頭版,伊莉莎白在其他節目透過一段話為自己洗白「當你努力想改變這些事情,就會發生這種事,他們會先認為你瘋了,然後打擊你,接著你突然就改變世界」

接連幾天華爾街日報陸續刊登系列報導,而之前的離職員工,寫信到聯邦醫療保險和醫療輔助服務中心(CMS),告發賽諾斯不實與違規問題。緊接著媒體風向開始改變,政府機關大規模調查賽諾斯。

美國食品和藥品管理局 FDA 公佈的調查結果中,賽諾斯 250 項檢測中只有 12 項是自家產品愛迪生完成的,而在這僅有的 12 項檢查結果中,幾乎沒有一項是準確的。

2016年沃爾格林跟賽諾斯終止合約,賽諾斯上繳465萬美元給亞利桑那州政府基金,作為接受過檢驗民眾的賠償,其它多個基金和投資人對賽諾斯提起訴訟,魯伯特˙梅鐸以1美元將持股賣回給賽諾斯,以此勾銷其它大筆稅款,知名律師大衛˙波伊斯和伊莉莎白大吵一架後,不再為其處理法律工作,秘密男友桑尼離開賽諾斯並且兩人分手。

2018年9月賽諾斯正式解散,所有專利全數歸給私募基金Fortress。而伊莉莎白於2019年中旬嫁給飯店小開,她曾表示,計畫尋找合作對象,以紀錄片的方式拍攝,來說明她這一方的「真實」說法,並且出書。

至於很多人匪夷所思,賽諾斯檢測儀的秘密,怎麼可以保持超過10年不為人知,很大一部分歸功於公司強迫員工簽屬的保密協定。其次是陣容龐大的董事會,與名人背書。

以及伊莉莎白本身強而有力的演說能力,因為在矽谷從愛迪生開始,許多創業者都會將『演久就會成真』這句話奉為教條。當愛迪生還在試驗各種燈絲的材料時,他就已經對外宣稱白熾燈已經研製成功,為此他不惜用現金甚至公司股票去堵住上門採訪的記者,直到最後他真正攻克了燈絲難題。

但不同的是,他們通常是科技工程類,閉門造車沒有問題,但是伊莉莎白所面對是和健康相關的生物科技,畢竟人命關天,如果他不要急於成功,更加謹慎,慢工出細活。在家用一滴血,吃個早餐就能看到超過200個健康指標的報告,或許有一天真的能成功。

  • 9歲時伊莉莎白被詢問:「長大後想做什麼?」
  • 她沒有絲毫猶豫的回答說:「我想做億萬富翁。」
  • 別人問她「你不想做總統嗎?」
  • 伊莉莎白回答:「不想,總統會娶我,因為我是億萬富翁。」
  • 雖然最終伊麗莎白沒有改變世界,但她的營銷能力真的足以媲美賈伯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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